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擁有(you)3萬粉絲的番茄小(xiao)說作者“被愛妄想(xiang)癥阿(a)離”（以(yi)下簡稱(cheng)“阿(a)離”），在最新(xin)的第(di)181章“再見”中，宣布停(ting)更這部有(you)12萬人追更的未完(wan)結小(xiao)說，徹底告別平臺。

困住阿離(li)的是(shi)番茄小說新增的“AI訓練補(bu)充協議”，它要求作(zuo)者(zhe)同意把作(zuo)品“喂”給(gei)平臺的AI，用于內容開發(fa)。

“新條(tiao)約出來后(hou)，我(wo)(wo)們一(yi)部(bu)分人(ren)一(yi)直在(zai)努力......這(zhe)幾天我(wo)(wo)常常無法入睡，飲食不(bu)規律，一(yi)直在(zai)和伙伴們一(yi)起(qi)維(wei)權。”她在(zai)文中(zhong)寫(xie)道，“我(wo)(wo)無法堅持下(xia)去，我(wo)(wo)也不(bu)會再在(zai)這(zhe)里寫(xie)。”

作(zuo)者(zhe)們(men)在乎的不僅(jin)僅(jin)是(shi)(shi)從(cong)天而降的“霸王(wang)條款”。這場從(cong)番茄(qie)小說開始發酵的鬧劇，正在點燃(ran)很(hen)多創作(zuo)者(zhe)的憤怒和恐(kong)懼：踩(cai)在成(cheng)(cheng)千(qian)上百萬本作(zuo)品上成(cheng)(cheng)長起(qi)來的AI，會(hui)成(cheng)(cheng)為創作(zuo)的助力，還(huan)是(shi)(shi)成(cheng)(cheng)為他們(men)的替代品？

01

背刺作者，引發眾怒

在番茄(qie)小(xiao)說平臺(tai)上，阿(a)離(li)不是(shi)唯(wei)一(yi)選擇停(ting)更的作者。他們(men)正在以停(ting)更、上傳亂碼的方(fang)式，向(xiang)平臺(tai)表達抗議。

6月，番茄小說通過站內私信向平臺簽約(yue)作(zuo)者發送(song)了一份“AI訓練補充協(xie)議”，一時(shi)引發眾怒(nu)。

新協議的(de)第3.2.10條規(gui)定，平(ping)臺有權將簽約作品的(de)全(quan)部內容用于(yu)開(kai)發新技術，即(ji)成為(wei)大模型訓練的(de)物(wu)料(liao)。AI學(xue)習這些小說后(hou)輸出的(de)新內容，不會被算作侵權。也就(jiu)是說，作者可能連告AI二(er)創抄襲(xi)的(de)權利都沒有。

圖源：網絡(luo)

新作者簽(qian)約的合同中，也已經補(bu)充(chong)了有關AI訓練的信息。

大麥（化名）在(zai)今年5月正式簽約番茄小說，聽說老(lao)作(zuo)(zuo)者(zhe)收(shou)到AI補(bu)充(chong)訓練協(xie)議后，她重(zhong)新翻看了(le)自(zi)己的主合同，也發現了(le)相關條款(kuan)。在(zai)她看來，這一協(xie)議是對(dui)創作(zuo)(zuo)者(zhe)的“侮辱”。“創作(zuo)(zuo)者(zhe)辛(xin)辛(xin)苦苦寫的內容不(bu)應該喂給(gei)AI，更不(bu)應該在(zai)標準(zhun)合同里添加AI條款(kuan)。”

另一位番茄(qie)小說(shuo)簽約的(de)作者(zhe)封唐（化名）也感到憤怒(nu)，他認為(wei)，平臺此舉(ju)是“踩(cai)著作者(zhe)的(de)血(xue)肉豐盈自己，卻不管作者(zhe)的(de)死(si)活”。

封唐告(gao)訴雪豹(bao)財經社(she)，作者創作一部網文需要(yao)耗(hao)費大量(liang)精(jing)力(li)，“短則三四個(ge)月，長(chang)則一到(dao)兩年”，期間是每天持續幾小時的辛苦寫作。他(ta)介意的是，將這(zhe)些內容喂給AI，卻(que)不提如何保(bao)障作者權益。

他(ta)還擔心，此(ci)舉(ju)會(hui)影響(xiang)到網(wang)文(wen)圈生(sheng)態，進一步影響(xiang)作者(zhe)的(de)生(sheng)存環境，“最(zui)后(hou)承(cheng)擔結(jie)果的(de)，都是(shi)最(zui)底(di)層的(de)人(ren)類作者(zhe)”。

在作者們(men)發聲(sheng)的(de)帖子下(xia)，多(duo)數(shu)(shu)評論者加(jia)入了聲(sheng)討行(xing)列。他們(men)將AI寫出的(de)作品稱(cheng)之(zhi)為(wei)“AI尸塊(kuai)”，意指(zhi)它(ta)是(shi)由無數(shu)(shu)人(ren)類小(xiao)說的(de)碎(sui)片拼湊而成(cheng)。也有少數(shu)(shu)人(ren)表示(shi)，并不在乎(hu)作品是(shi)誰(shui)寫的(de)，只關心(xin)它(ta)是(shi)否達到了可供(gong)閱讀的(de)標準。

此外，由于協議中提(ti)及(ji)小說封面(mian)(mian)圖也將算(suan)在(zai)可授權訓練的內(nei)容范圍中，陸續有繪(hui)畫創作者聲(sheng)明，“不再接(jie)番茄封面(mian)(mian)的商單”。博主“阿鈴aling”在(zai)小紅書表示，無(wu)法接(jie)受用封面(mian)(mian)圖進行AI創作，“不希望我的版權成為別人的素(su)材(cai)庫”。

7月15日，番(fan)茄小說發(fa)布聲明，稱AI輔助寫作(zuo)(zuo)條(tiao)款(kuan)的(de)初衷是幫作(zuo)(zuo)者(zhe)(zhe)提升(sheng)寫作(zuo)(zuo)效率(lv)，并表示平臺(tai)沒(mei)有發(fa)布過任何純AI寫作(zuo)(zuo)的(de)作(zuo)(zuo)品，不會違背作(zuo)(zuo)者(zhe)(zhe)個人意愿使用AI寫作(zuo)(zuo)能(neng)力。同時，已簽(qian)署相(xiang)關(guan)協議(yi)的(de)作(zuo)(zuo)者(zhe)(zhe)，可(ke)以申(shen)請解除(chu)與AI相(xiang)關(guan)的(de)條(tiao)款(kuan)約定。

但作者們(men)并不買賬。

在他們看來，番茄小說(shuo)的道歉更(geng)像是在玩一場(chang)文字游戲(xi)。什么叫(jiao)“純AI寫作”呢(ni)？有人(ren)追問(wen)，那些由人(ren)類(lei)提供大綱、AI補充(chong)并完成(cheng)的小說(shuo)，是否也被默(mo)認為非(fei)純AI創作？

大麥已經成功解除(chu)了AI補充協(xie)議的條款，但和(he)一些作者在(zai)(zai)社交平(ping)臺反饋(kui)的情況(kuang)相似，她在(zai)(zai)番茄平(ping)臺更新的小(xiao)說流(liu)量“腰斬”。

她(ta)告訴(su)雪豹財經社，這篇小說的(de)日(ri)常(chang)流量(liang)原本(ben)在800~1000。解除協議(yi)后，在沒(mei)有收到任何(he)違(wei)規通知(zhi)的(de)情況(kuang)下，截至7月24日(ri)，流量(liang)已經掉到400以下。

“越了解AI寫作，越覺得番(fan)茄(qie)小說(shuo)不(bu)把(ba)作者當人。”封(feng)唐說(shuo)。他和大麥都打算離開番(fan)茄(qie)小說(shuo)，去其他平臺。

02

AI小說家：又快又好？

番茄小說的補充協議事件，仿佛在平靜的湖水上投(tou)下(xia)一枚炸彈(dan)。但(dan)水面之(zhi)下(xia)，早已暗流洶涌(yong)。

從去(qu)年(nian)開始，封(feng)唐(tang)就(jiu)已(yi)在簽約平臺的(de)(de)后臺看到了(le)“AI潤色”的(de)(de)功能(neng)，只是還不太成熟，潤色后的(de)(de)作(zuo)品并不能(neng)讓他滿意。今年(nian)5月，封(feng)唐(tang)發現有作(zuo)者分享自(zi)己使用AI大面積潤色文章，這(zhe)引起了(le)他的(de)(de)注意。

番茄小說推出AI授權的補充協議后，封唐開始(shi)測試(shi)自己(ji)能夠接觸到的所(suo)有AI寫作(zuo)產品，從免費(fei)的通用(yong)大模(mo)型到付費(fei)的AI寫作(zuo)產品，都試(shi)了個遍。

測試過(guo)程中，他逐(zhu)漸意識到，形勢不(bu)容樂觀。

AI寫作(zuo)的(de)效率(lv)之(zhi)高，非人(ren)力可以比擬。據封唐測(ce)試(shi)，一篇1000字左右(you)的(de)小說片段(duan)，AI只用8秒就能完成(cheng)，與人(ren)類寫作(zuo)的(de)速度相比，堪稱(cheng)斷層式領先(xian)。

一(yi)個月前(qian)，華東師范(fan)大學(xue)(xue)團隊公布(bu)了一(yi)篇由AI完成的長篇玄幻小說《天命使徒》。主導該項目(mu)的文學(xue)(xue)教授(shou)王(wang)峰在分享中談(tan)到(dao)，完成這(zhe)篇長達百萬字的小說，僅用(yong)了一(yi)個半月時間。“一(yi)個勤奮(fen)的網絡寫手想寫出相同的體量，往(wang)往(wang)需要一(yi)年。”

從寫作質量看，不同AI產品的表(biao)現良(liang)莠不齊。

封(feng)唐(tang)告訴雪豹財經社，有些AI產品(pin)不能(neng)調整語言風格、只能(neng)根據(ju)人工輸入的簡介生成故事，它們輸出的作品(pin)整體質量偏(pian)下，存在用詞生硬、句(ju)式(shi)死板(ban)等問(wen)題。

王峰也表示，《天命使(shi)徒》在網(wang)文中仍(reng)處于下游水平，想(xiang)把其中的(de)片段(duan)內容拼(pin)接成一(yi)個完整(zheng)且(qie)不(bu)冗(rong)余的(de)故事，仍(reng)需(xu)要人工干預。

但(dan)封唐也(ye)發(fa)(fa)現，有一些能分析(xi)例文(wen)語句并生(sheng)成內容(rong)的(de)(de)付費AI產(chan)品，生(sheng)成的(de)(de)內容(rong)已經達到了合格線。比如，支持使(shi)用者選擇寫(xie)作的(de)(de)模(mo)仿對象（如馬伯庸(yong)、唐七公子）和作品發(fa)(fa)布平臺（知乎(hu)、番茄），并提供更細致的(de)(de)生(sheng)成標準。

“以(yi)我對網站的了解(jie)，做到成(cheng)功(gong)簽(qian)約，是(shi)不難(nan)的。”封唐告訴雪豹(bao)財經社(she)，他(ta)翻閱(yue)一些(xie)作品時，也無從辨別(bie)出哪些(xie)內容是(shi)由AI完成(cheng)。

對網文平臺而言，跟進AI寫作(zuo)(zuo)似乎已是大(da)勢所趨。2023年，閱(yue)文發布首個網文大(da)模型“閱(yue)文妙筆(bi)”，并(bing)推(tui)出作(zuo)(zuo)家(jia)助(zhu)手妙筆(bi)版(ban)，向所有作(zuo)(zuo)者(zhe)開放(fang)。官(guan)方信息顯示，AI功能的周使用率達到了30%。

AI沖擊(ji)傳統寫作已在現(xian)實上演，它(ta)不再是遙(yao)遠的(de)將來。

王峰教授(shou)在《天命使(shi)徒》發布會(hui)上表示，若要(yao)(yao)達(da)到(dao)中(zhong)等作家水平(ping)，AI至少需(xu)要(yao)(yao)10年(nian)的學(xue)習時間，它暫(zan)時不(bu)會(hui)沖(chong)擊到(dao)精英(ying)文學(xue)的創作。“但作為文學(xue)教授(shou)，我認(ren)為未來(lai)的文學(xue)可能會(hui)發生巨(ju)大(da)變革，精英(ying)創作也會(hui)受到(dao)影響。”

03

“AI無法理解的東西”

在上述背景下(xia)，番茄小(xiao)說(shuo)跟進孵(fu)化AI寫作助(zhu)手的決定(ding)，并不出乎意(yi)料。

番(fan)茄(qie)小說背(bei)后，是擁有(you)自研大模型技術加持的字(zi)節(jie)。在文(wen)生文(wen)、文(wen)生圖、文(wen)生視頻(pin)三大熱門生成領域，字(zi)節(jie)在創作領域的“彈藥”足夠充沛。

在最(zui)難攻(gong)克的AI視頻領域，字節(jie)已經交(jiao)出了一份答卷(juan)。在博納(na)影業25周年發布會上，由博納(na)影業聯(lian)手字節(jie)即夢(meng)AI創作的AIGC科幻短劇《三星堆：未來(lai)啟示錄》發布預告，計(ji)劃于(yu)暑期檔(dang)上映(ying)。

這部(bu)短片(pian)中，AI幾乎(hu)覆蓋了人類(lei)創作(zuo)(zuo)的全流程：沒有一位人類(lei)演(yan)員(yuan)參(can)演(yan)，人物都交給(gei)AI生(sheng)成(cheng)，配音(yin)和背(bei)景(jing)音(yin)樂也都由AI創作(zuo)(zuo)。

對制作方而言(yan)，AI能夠(gou)打破技術限制，在短期時間(jian)內高效工作，讓“短劇(ju)也能呈現電(dian)影版般的質感”。即夢AI負責(ze)人表示(shi)，一般電(dian)影開發周期動(dong)輒兩三(san)年(nian)，而《三(san)星堆》第一季(ji)12集的制作，只用了5個月。

但觀眾給出的(de)(de)評價(jia)褒(bao)貶(bian)不(bu)一。有人(ren)認(ren)為，AI制作的(de)(de)能力足以(yi)撐起一部不(bu)錯的(de)(de)劇情(qing)片。但也有豆瓣評論認(ren)為，這部短(duan)劇整體(ti)畫面就像(xiang)是由無(wu)數(shu)張圖像(xiang)拼接而(er)成(cheng)，人(ren)物表情(qing)也缺乏(fa)張力。

圖(tu)源：《三星堆：文明啟示(shi)錄》劇照(zhao)

小(xiao)說(shuo)創(chuang)作(zuo)者們(men)對AI介入創(chuang)作(zuo)的態度也不盡相同。

在社交平臺上(shang)，很多作(zuo)(zuo)者吐槽番茄小說(shuo)的AI輔助寫(xie)作(zuo)(zuo)功(gong)能(neng)過(guo)于雞肋，在試用后(hou)就將(jiang)其拋(pao)之(zhi)腦(nao)后(hou)。多數(shu)人表(biao)示，用AI生(sheng)成的內容大多是“廢(fei)話”，沒辦法直接用在小說(shuo)中，他(ta)們(men)也不希望將(jiang)創(chuang)作(zuo)(zuo)的主導權讓渡給技術(shu)。

大麥認為，AI寫作還無法完全規避“洗稿(gao)”他人作品(pin)的風險，被AI抄襲也很(hen)難維(wei)護(hu)權益(yi)。她既沒(mei)有使用番茄小(xiao)說的AI創作功能，也不愿意接受(shou)有償參與AI訓練。

封唐愿意借助AI來輔助創作(zuo)。“AI確實會生(sheng)成一些(xie)極為優秀出彩的(de)設定，輔助一些(xie)文字風格成熟、但腦(nao)洞靈(ling)感隨著(zhu)年齡增(zeng)大而減弱(ruo)的(de)作(zuo)者(zhe)。”但他并不考慮(lv)使用AI潤色、擴(kuo)寫和一鍵生(sheng)成小說等(deng)功能。

封唐告訴雪豹財(cai)經社，人對文字作(zuo)品的(de)要求其(qi)實是(shi)多(duo)維度的(de)，包括(kuo)文章結構、文字風(feng)格、語感、沖突感，以(yi)及用(yong)梗、留(liu)白等技(ji)巧，這些(xie)都是(shi)AI無法理解的(de)。

“出了新手(shou)村之后，AI無法(fa)理解的(de)東西才是作(zuo)者的(de)核心競爭力(li)。”封(feng)唐說。